万亩“森林”长于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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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时节，苏州阳澄湖半岛落叶缤纷，半岛边小西湖水下却是一片“森林世界”——苏州市城投集团实施的千亩水生植被修复区，各类水草长得整齐茂密、生机盎然，成为冬日里的一大片“水下森林”。

  像小西湖这样的水生植被修复区，阳澄湖总共实施了9个，总面积超万亩，近日通过有关部门组织的验收。苏州市城投集团总经理殷辉礼介绍，阳澄湖在我省首开开放性湖泊实施水生植被修复的先河，旨在恢复阳澄湖湿地环境，大大降低水体总磷含量。加上同步实施的增殖放流、湖区禁捕等措施，阳澄湖水质已稳定在三类，为苏州城捧出“一湖清水”，推动阳澄湖从“养殖湖”向“生态湖”“城市湖”转变。

  “就是这片湖面，水够清的吧！”近日，苏州市城投集团环境公司副总经理王玉骏引领记者来到阳澄湖半岛小西湖岸边，只见明镜般的湖面下，各类水草齐刷刷地密布水中，“那一条条韭菜状的是苦草，那一蓬蓬一簇簇的是菹草……”回首岸上，阳澄湖半岛落木萧萧，与水下水草丰茂相映衬，别有一番意趣。

  王玉骏解释说，水草在冬天长得这么好，一来是选取了本土物种，适宜本地生长环境，二来针对季节变换选择水草种类，做到均衡生长、四季有景。这片湖湾面积1000多亩，从2021年开始修复植被，通过抛投、扦插等手段，如今水下植被长势良好。工程人员通过水下摄像头拍摄的视频中，呈现一个绿意葱茏、水体明亮的“丛林水世界”，充满了奇幻色彩。

  “像小西湖这样的水生植被修复区，阳澄湖共有9个，从湖心到各个片区都有分布，总面积1万多亩，投资近亿元，目的是修复生态，改善水质，尤其是破解阳澄湖水质提升的瓶颈——总磷。”苏州市生态环境局太湖水污染防治处副处长黄延成介绍，近年来通过围网压缩、雨污分流等工程措施，阳澄湖氨氮、化学需氧量等指标一下子就下降，达到三类水指标要求，但是总磷每年总有几个月“冒顶”，是难啃的“硬骨头”。综合分析发现，虽然阳澄湖通过工程措施截住了污水，但是历史上大规模养蟹对水生植被造成很大破坏，围网养殖过的湖区基本呈“斑秃”状态，水草盖度降到百分之几，这影响到湖水的自我净化和生态修复能力，尤其是对氮磷污染物的净化吸纳能力。

  “湖水自净要通过ECO的建立和优化，水生植被修复是生态系统重建中必不可少的一环。”王玉骏介绍，在武汉大学技术团队帮助下，阳澄湖运用了“种子库+植株”修复方式，在生态退化区水域播撒繁殖体库，移植水生植物，种植苦草、黑藻、微齿眼子菜、穗花狐尾藻等8种阳澄湖原生水生植物，构建异龄复层多物种、多季相的水草群落类型，打造出一片片美丽的“水下森林”。

  随着修复区水生植被长成，以水草为栖息地的虾、蚌、螺类等底栖动物数量逐渐增加，冬季候鸟数量也因此增加到约1万只。“包括白骨顶鸡、红嘴鸥、斑嘴鸭、红头潜鸭、西伯利亚银鸥等，每年10月开始陆续出现在恢复区内，11月每个恢复区都有上千只候鸟，第二年3月才离开。”王玉骏说，阳澄湖慢慢的变成了冬季候鸟的理想迁徙地。

  目前，阳澄湖植被恢复区水生植物盖度接近60%，“水下森林”初具规模，阳澄湖国控点总磷含量年年在下降：2020年0.063毫克每升，2021年0.059毫克每升，2022年0.054毫克每升。截至今年10月，阳澄湖湖心断面水质已达到Ⅲ类，总磷含量降到0.047毫克每升，水体透明度较恢复前提高了52.9%。

  阳澄湖平均水深1.5—2米，“澄”的意思是“水清而静”，阳光可以直照湖底。黄延成欣慰地说，水生植被修复改善了水质，提高了透明度，为阳澄湖“名副其实”出了力。

  黄延成认为，不能说总磷下降都是植被修复的功劳，但万亩“水下森林”对水质改善无疑起到有力的推动作用，一个重要佐证是修复区海菜花开花了。这是一种原本分布于云南洱海、滇池的高原湖泊水生植物，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是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濒危野生水生植物，被认为是“水质试金石”，武汉大学、同济大学团队将海菜花种子从云南移植到阳澄湖，今年11月底开花了，这标志着修复区处于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草型湖泊清水态”。

  然而，虽然阳澄湖水生植被修复区水草丰茂，却不敢敞开来让鱼虾、候鸟进来觅食。记者看到，在小西湖、阳澄中湖等修复区，外围都用屏障围住，水面也用围网盖上，“水下森林”宛如长在“水体大棚”里。对此王玉骏解释说，阳澄湖面积达17万亩，水生植被修复区才1万亩，水生植物试种才3年，宛如“幼儿园的孩子”，还不能敞开来“供应”满湖鱼虾。而且由于阳澄湖水较浅，根茎尚嫩的水生植物淀粉含量高，这对越冬候鸟来说犹如“天然粮仓”，水鸟极易潜入水底咬断水生植物根部，因此对鸟类也要防备。

  投资亿元修复水生植被，是阳澄湖近年来“水陆空”立体整治阳澄湖水环境的举措之一：水上，阳澄湖围网养殖面积从高峰期的10多万亩，压缩到1.6万亩，湖区船餐被全部取缔，昆山为拆迁东南湖岸“渔家灯火”80多条餐船，投入了十几亿元；陆上，到2020年共关闭整治污染企业123家，淘汰小作坊163家，4万多家单位雨污分流，流域内6万多亩养殖池塘完成生态化改造；空中，25座激光高清摄像头全水域、全天候监控湖区非法捕捞和围网区违规投喂。

  “阳澄湖对苏州乃至江南地区，都太重要了！”苏州市农业综合行政执法支队支队长、水文化专家秦伟说，阳澄湖是“国蟹”原产地，是吴文化渔捞文化发源地，大闸蟹年产值40亿元，由大闸蟹带来的各项旅游收入近200亿元。近年来随着城市发展，阳澄湖已从苏州“一角山水”深深嵌入城市，沿湖各区（市）规划把阳澄湖协力打造为“艺术湖区”“创新湖区”，规划建设国家级旅游度假区、高铁枢纽经济区、阳澄湖南岸科创城。此外，阳澄湖还是苏州二级水源地，功能多元而综合。

  集多重功能于一身，阳澄湖对苏州来说，既要“流金淌银”，又要“环境友好”，还要“颜值担当”。然而无论是养好清水大闸蟹，依托岛湾发展农文旅产业，还是打造世界级绿色生态创新湖区，都要阳澄湖守住一湖清水。因而在水环境治理上，阳澄湖堪称是“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苏州城建、农业等部门介绍，沿湖污水接管全部检测修复，流域内农业面源污染彻底整治，“三高一美”（高标准农田、蔬菜基地、池塘和美丽生态牧场）比例，2025年将从目前的85%提高到100%。

  在隔绝外来生产生活垃圾污水后，阳澄湖把治水重点放在“苦练内功”上。“曾经被人工改变了的自然，终究是要靠自然的办法来修复。”秦伟说，近年来阳澄湖累计投入3000万元增殖放流，最近水上执法还用上了C波段相控阵雷达，辅以AI算法，对每天过往阳澄湖的一两千条船只进行非法捕捞监控分析。如今又选择9个生态退化区修复水生植被，就是构建湖区动植物水生态体系，实现自我净化。

  目前，阳澄湖万亩水生植被“初长成”，但还繁育于“大棚”里、“襁褓”中，修复面积还只为阳澄湖水域的小部分。黄延成介绍，当水生植被盖度达到阳澄湖水域的50%—70%，并和鱼虾、蚌螺形成栖息、食物链条时，以水养鱼、以鱼控藻，阳澄湖才算修复了水生态。因此阳澄湖将来还需逐步扩大水生植被修复面积，并打开围网对鱼虾、水鸟开放，这样阳澄湖自然恢复清水长流、水草丰茂，既能滋养“中华好蟹”，又能作为壮美湖区与城相拥。